小车是那种电动敞开式的,一路上穿街走巷,莱茵这里基本上都是这种小观光车,小车司机告诉他们,这是镇上给当地人的就业机会,福音街那边改成了民宿区,对面还有酒吧一条街,和美食街,现在小镇大力发展旅游业,本地人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。
夏璃的目光一直盯着街道两旁掠过的商铺,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,秦智默默牵起她的手,摸了摸她中指上的那枚素环戒指,默不作声地攥在掌心。
小车停了,司机告诉他们,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就是福音街了,然而夏璃下了车后却忽然迈着步子朝另一边走去,秦智匆匆付了钱跟上她问道:「去哪?」
夏璃什么话也没说,双手插在毛呢大衣的口袋里,踏着黑色短皮靴大步走向一条弄堂,这里的弄堂很多,而且都很窄,她轻车熟路地钻进一条小路,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,墙壁两边长满了青苔,只能侧着身子走。
秦智很怀疑地问道:「这里真的能走吗?」
夏璃却回过头对他调皮地笑了下:「这里是我的密道,我上学不冲到全靠这条路。」
说完前面的视野已经开阔了起来,他们也走出了那条狭窄的小道,然而夏璃的脚步却戛然而止,楞楞地看着不远处。
秦智走到她身边,顺着她的视綫望去,那里有个很大的牌匾,写着四个大字「莱茵酒家」。
秦智在夏璃脸上看到一丝失落的神情,他问她:「你就要找这里?」
她轻轻摇了摇头:「这里原来是学校,我以爲它还在。」
秦智走到一边买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说道:「我刚才问过了,莱茵小学搬到镇子外面了,现在这个莱茵酒家是镇上最大的饭店。」
夏璃用喝水掩饰了眼里的失望,秦智抬手仔细地抆去她唇边的水渍,眸光柔软地盯着她:「学校留给了你不好的回忆,你回来还惦记着这里,你啊…」
夏璃扬起脑袋:「我怎么了?」
秦智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:「看着什么都不在乎,其实什么都在乎,嘴
硬心软。」
说完他转身朝另一条弄堂走去,夏璃揉了揉脑门,追上他刚准备抬手,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到身前淡笑道:「我好像告诉过你我脑后有眼,我要不想让你碰到我,你根本不可能近得了我的身。」
夏璃的肩膀被他搂着,动弹不得,只能抬眼瞪着他,秦智宠溺地低下脑袋伸到她面前:「好吧,给你弹一下。」
夏璃毫不客气地还击了他,秦智「嘶」了一下駡道:「你真不客气!」
夏璃「哼」了一声,他笑指着前面:「我们去坐船吧。」
他们走到渡口上了船,这里的船是水上交通,每隔一段会在固定的地方停泊,类似站台,供人们上下。
夜幕低垂,小船上装饰着漂亮的彩灯,船头还有两个大红灯笼微微摇晃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,水道由窄变宽,岸两边有酒吧放着音乐,热闹非凡,街头小吃飘来阵阵香气,白墙灰瓦一眼望不到头,小船穿梭在石桥下,路过石弄和长廊,那迷人的古镇风情便就这样撞入他们的眼中。
秦智坐在最后一排,很悠闲地靠在椅子上,享受着小风微拂的清爽,夏璃的眼神则一直牢牢盯着岸上的人家,秦智问她:「还有认得的地方吗?」
夏璃踌躇了一会才回道:「怎么说呢,没有一个地方像原来的样子,好像面目全非了,可我还能记得那边原来有一家裁缝店,老板是个中年女人,我叫她孙阿姨。
后面那条巷子出去是个小店,我以前放学经常偷偷背着我妈买那种不知所云的卡片。」
说完她自己也笑了,秦智侧头望着她,眼神便再也挪不开了,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这么纯朴简单,却更加迷人。
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深吸了一口气:「大概唯一没变的就是这条河道,它承载了多少代的莱茵人。」
夏璃将手臂伸下船只,指尖仿佛还可以抆着河面而过,有些冰凉的感觉沁入人心,船摇摇晃晃又在一个渡口停下了,夏璃突然拉着秦智说:「到了,我们下去吧。」
秦智不知道到哪了,於是站起身跟着她下了船,天色更暗了些,也衬得整个小镇更加灯光如昼。
可夏璃却带着秦智越走越僻静,渐渐地,那些商业气息被甩在了他们身后,路边也不再有路灯,只有头顶的月光泛着银白的色泽。
夏璃忽然撒开步子转身就穿过一颗柳树,立在一座老旧的拱桥前,拱桥边的石刻经年累月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图案,桥下爬满了常青藤,在这个后经翻修过的古镇里显得有些破败萧条。
夏璃站在那个拱桥前冲冲没有迈开步子,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,看着桥的那头,眼里渐渐浮上泪花,声音微颤地说:「就是这里,在塔玛干的时候,我梦到我妈就在桥的那头等我…」
可桥的那头却空无一人,整个小镇都变了,这座小拱桥却仍安然地躺着,就好像它始终吊着一口气在等待她的归来,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,不曾改变。
她嗅了嗅鼻子回过头,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秦智不见了。